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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架空历史] 兵临天下【作者:高月】(全书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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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869章 再施困计

  且不说呼厨泉在宜云堡忐忑不安,再说达曼率两万军队一路南下,向汉军大营所在的粟邑县疾奔而去,粟邑县距离宜云堡约一百八十里,在谷道内要行军两天才能抵达。

  达曼是呼厨泉的堂弟,也是匈奴王族嫡系子孙,被封为右日逐王,仅次于贤王和谷蠡王,达曼的父亲栾提云丹,便是草原上仅次于单于本部的第二大部落,云丹部的大酋长,被称为老谷蠡王。

  正是因为父亲的娇宠,养成了达曼骄横之心,这次他率一万部落军跟随单于南下,到现在为止,都没有捞到打仗的机会,却眼睁睁地看着匈奴大军屡遭挫折,他心中憋屈得慌,今天他终于请缨到南下的机会,他心中早已迫不及待,一路马不停蹄,不断喝令军队加快速度。

  梅离的心中却有些不安,这种不派探子先去探查沿途伏兵情况,只管埋头莽进可是兵家大忌,梅离知道单于派自己跟随达曼,就是单于担心达曼做事鲁莽,才派自己盯住他。

  梅离催马追上达曼道:“小王爷,这样进兵可不是行军之道,还是让我先去前面探探路吧!”

  达曼狠狠瞪了他一眼,“不是你向单于汇报汉军弃关而逃,这会儿又担心有伏兵,你是在耍弄单于吗?”

  梅离苦笑一声道:“万一有伏兵,我们岂不是太冤枉,请小王爷还是慎重一点好。”

  达曼冷冷哼了一声,“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右骨都侯,有什么权力指挥我,你若再敢越权,我定将你斩于马下。”

  梅离听他的言语无礼之极,便不再多言,铁青着脸跟在后面,不知为什么,他心中很希望这个骄横之人遭到伏兵袭击。

  尽管达曼不愿听梅离的劝说,但他自己也有点担心,便下令道:“放慢行军速度,派探子去前面查看。”

  ......

  次日中午,两万军队抵达了粟邑县境内,这里距离洛川道出口还有七十余里,但前面谷地豁然开阔,是一处天然盆地,粟邑县便坐落在这个盆地内。

  达曼率军一路奔波,着实也有些疲惫了,他用马鞭指着前方两座大山,问向导道:“前方两座大山是什么所在?”

  “回禀王爷,两座大山叫做双鹿山,过了双鹿山就是粟邑县,大山中间有一道约十里长的峡谷,叫做鹿鸣谷,地势十分险要,几个月前,汉军在鹿鸣谷口修建了一道城墙。”

  达曼顿时有了兴趣,问道:“那座城墙外就是汉军主力吗?”

  向导苦笑一声说:“这个我不清楚,不过确实有一支军队在粟邑县旁驻扎,规模很大。”

  达曼虽然为人骄横,但一些基本常识却有,他知道鹿鸣谷便是汉军最后的防御线,过了粟邑县,虽然还要再向南走数十里,但汉军已经无险可守,便可一路杀进关中。

  他见士兵们奔波一天一夜,人马都十分疲惫了,随即令道:“原地休息半个时辰!”

  士兵们早已疲惫不堪,听到命令,都纷纷下马寻地休息,达曼又命一支巡哨队前去查看山谷内的情况。

  不多时,几名巡哨骑马奔回,禀报道:“王爷,谷内城上有士兵把守,不过看起来人数不多,只有数百人。”

  “城墙坚固吗?”达曼又追问道。

  “城墙很坚固,高约三丈,而且地势很高,易守难攻。”

  达曼一路奔波到此,目的就是为了杀进关中,创立奇功,怎肯因为城墙有几百个守军就罢兵回去。

  不过他攻城武器确实不足,只有二十架攻城梯,他至少需要五十架才行,达曼见四周林木茂盛,立刻对一名千夫长令道:“速去砍伐五百根大树回来。”

  千夫长答应一声,立刻率领一千士兵赶去砍树,这时,梅离再也忍不住,又上前劝道:“小王爷,请听卑职一言。”

  “你还想劝我吗?”

  达曼怒道:“你说路上会有埋伏,让我放慢行军速度,结果呢?伏兵在哪里?你耽误了我的行军,你还有脸再来劝我。”

  “我现在不是说行军,而是城头上有汉军士兵把守,说明右贤王并没有打通直道,我们如此进兵顺利,恐怕是敌军的诱兵之计,不如先撤回……”

  梅离话没有说完,达曼便狠狠一鞭抽在他脸上,痛得梅离惨叫一声,捂住脸蹲下,达曼抽出剑顶住他咽喉,森然道:“你别以为我是吓唬你,我说过,你再敢以下犯上,我会宰了你!”

  旁边几名大将连忙上前抱住达曼胳膊,劝道:“梅离将军也是一番好意,看在阿兰公主的面上,饶他这一次吧!”

  阿兰公主是梅离的妻子,也是单于亲妹,达曼当然也明白,他不可能真的杀梅离,不过,他对梅离态度恶劣,也绝非是梅离劝谏这么简单,他和梅离之间没有私仇,但达曼父亲栾提云丹和呼衍家族却有很深的宿怨。

  达曼收了剑,恨恨道:“作为大将,尚未作战便思退兵,这是扰乱军心,按照军法我可斩下你人头,不过看在单于面上,我可再饶你一次,但我丑话说在前面,要么你走,我绝不会拦你,你若要留下来,就给闭嘴,再啰嗦一次,神仙也救不了你。”

  梅离心中恨极,他一言不发,翻身上马便向北方奔去,他的百余名亲卫,也纷纷上马跟随着他。

  达曼见他远去,不由重重哼一声,“滚得越远越好!”

  ………

  两个时辰后,匈奴军队制作了二十架简易登城梯,达曼随即下令军队准备攻城。

  这时,万骑长须卜野上前劝道:“小王爷,山谷长十里,若我们全军入谷,一旦入口被敌军堵住,我们将被困死在谷内,入口处必须要有军队接应。”

  须卜野也是匈奴军中赫赫有名的猛将,也是这次达曼率军南下中的第三号人物,梅离被赶走,须卜野也就是仅次于达曼的军中主将。

  他的劝说当然有份量,达曼顿时醒悟,他想了想便对须卜野道:“既然守军不多,我只率五千军队入谷攻城,你可率其余军队守在谷口,若有异常情况发生,可立刻通知我。”

  “遵令!”

  须卜野率领一万五千军队驻守在入谷口附近,达曼则率领五千军队向谷内杀去。

  双鹿山又叫鹿回头,山形极像两只回头鹿在对目凝望,山脚下便形成了一条长十里的山谷,名叫鹿鸣谷,这是洛川道上的两座险谷之一,另一座则是宜云谷,

  汉军在两座山谷内均修建了军堡,宜云堡汉军已经放弃,现在只剩下鹿鸣城,一旦匈奴大军占领了鹿鸣城,再向南的洛川道上,汉军便无险可守,匈奴大军将一直杀入关中。

  达曼率领五千浩浩荡荡杀进了山谷,山谷两边颇为狭窄,最宽处也只有二十余丈,最窄处只有五六丈,两边峭壁上长满了藤蔓,但奇怪地是,山谷内却没有植物,到处是光秃的岩石,一些大树只剩下树桩,明显有砍伐过的痕迹。

  此时已快到黄昏,山谷内显得有些阴暗,不过达曼也没有考虑长时间攻城,他认为如果守城兵力不多,可一鼓作气夺取关城。

  五千军队没有骑马,扛着四十架攻城梯,浩浩荡荡来到距关城不远处,这时,一名留守在山谷内的探子赶来禀报,“小王爷,城上守军忽然增加了。”

  达曼一愣,急问道:“增加到多少人?”

  “至少有几千人。”

  达曼一下子呆住了,数千人镇守关城,而他只带领五千人,怎么攻得上去?他心中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,或许真被梅离说对了,这就是汉军的诱兵之计。

  就在这时,只听见他们身后轰隆隆一阵巨响整个山谷都晃动了,很多士兵站立不稳,顿时摔倒在地,达曼也吓得趴在地上,山谷内又连续巨响,过了很久才终于平静下来,达曼半晌才慢慢抬头,只见北面尘土飞扬,整个山谷内弥漫着刺鼻的灰尘。

  一名士兵疾奔而至,高声禀报道:“启禀殿下,山上落下无数巨石,将山谷堵死了,我们出不去了。

  达曼吓得魂飞魄散,大喊道:“快去开辟通道,我们撤出去!”

  城头上,刘璟负手望着一里外的匈奴士兵,嘴角露出一丝冷笑,他已得到魏延的禀报,将刘去卑的三万军队困在直道内,刘璟也由此受到启发,可以利用十里长的鹿鸣山谷,将南下的匈奴军队困死在山谷内。

  刘璟设下了这座陷阱,不过他从斥候口中得知,率军南下的主将竟然是呼厨泉的从弟达曼,匈奴右逐日王,他心中便有新的想法,倒不一定急着歼灭达曼,可以用达曼为诱饵,逼呼厨泉南下救援。

  如果是其他匈奴大将被困,他早已下令抛下火油烧死他们,但达曼则无须急着烧死,留下他还有用。

  参军秦宓站在一旁,他明白刘璟的心思,不过这里面有一个不确定因素,就不知汉王有没有考虑到?

  “殿下,微臣有个疑虑,不知当讲不当讲?”

  “你说!”刘璟回头望着他。

  “殿下怎么能肯定达曼进了山谷呢?万一达曼在谷外等候,进来的只是一名万骑长”

  刘璟摇了摇头,“不会是万骑长,一定是达曼,这一战本来就不该他来,但他却来了,面对只有几百人防守的关隘,我想不到他还有什么理由会留在外面?”

  刘璟回头看了秦宓一眼,笑了笑,“有些事情我很难解释,但处在我这个位置,我能明白达曼的心理。”

  “殿下不用解释,微臣明白了!”

  这时,一名士兵奔来禀报,“禀报殿下,山顶传来消息,巨石已成封锁的预定峡谷。”

  “很好!”

  刘璟等待的就是这一刻,冷冷下令道:“按照计划,令王平、吴班出兵!”

  达曼率军奔出不到三里,便看到了在山谷最窄处,数百块巨大的岩石堆积在一起,将回路堵死。

  这时,已有数百士兵抢先爬上了堵路大石,翻了过去,达曼顿时看到一线希望,他在士兵的帮助下心慌意乱地爬上大石,准备从大石上翻过去。

  不料前面百名士兵发一声喊,调头向回跑,只见前面山谷内燃起了熊熊大火,大火蔓延得极为迅速,顿时将几名跑得稍慢的士兵吞没了。

  其余士兵又拼命爬上大石,翻了回来,达曼也手忙脚乱地从大石上爬下来,向山谷内跑去。

  但烈火只烧到大石处,便不再向谷内蔓延,达曼腿一软,坐在地上,心中害怕之极,紧紧抱住脑袋,他想到如果汉军要放火烧谷,那他们谁也活不成,他现在唯一的希望,就是须卜野赶来救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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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870章 进退维谷

  此时山谷外也发生剧变,匈奴士兵也听见山谷发出的巨响,立刻有士兵报告了主将须卜野。

  须卜野听说山顶落下巨石,心中大惊,若逐日王被困死在山谷内,他怎么向单于交代?

  他立刻命两名千夫长率领三千士兵入谷救援,但就在这时,两边树林却骤然响起急促的战鼓声,在激烈的鼓声中,两支军队从两边树林内杀出,左边是大将王平,右面是大将吴班,两人各率五千军队杀了出来。

  匈奴军队措不及防,顿时一阵大乱,须卜野急红眼,大声叫喊:“不准乱跑,立刻应战!”

  但惨叫声和狂呼喊叫声掩盖了他的喊声,须卜野见士兵混乱成一团,无力抵抗,这样下去,必将会迅速崩溃,必须给他们一个喘息之机,才能及时恢复士气,他看见东面一名汉军大将,似乎所有士兵都听从他的指挥,须卜野便大喝一声,“跟我来!”

  他带领一千士兵向东面奔去,他奔袭的目标正是大将王平,王平率五千蛮兵从左路进攻,将匈奴军队截为三段,眼看敌军崩溃在即,这时,一名铁甲大将挥舞狼牙棒向他狂奔而来,一言不发,抡棒便砸向他头顶,来势凶猛。

  王平见此人似乎是一名万骑长,争雄之心顿起,他也大喝一声,“来得好!”

  刀尖一挑狼牙棒,用卸力之技,将狼牙棒顺势拨了出去,两马交错而过,这时王平也感到对方力量极猛,若和他硬拼,自己不是对手,必须用计取。

  须卜野和刘去卑之子刘猛,呼厨泉的近卫军都侯左吉霸并称为匈奴三勇士,力大无穷,使一根八十斤重的狼牙棒,胯下战马叫做乌金兽,也是一匹匈奴有名的宝马。

  他和王平交战了一个回合,立刻感觉到王平的力量逊于自己,他心中大喜,调转马头冲来,狼牙棒横扫,猛烈地扫向王平,王平用刀格挡,一声巨响,震得他两臂发麻,大刀险些脱手而出,他大吼一声,拼足力量和须卜野激战在一起。

  但王平明显被动,只战了五个回合便险象环生,战到第八个回合时,看得出王平已支持不住,令周围士兵都为主将担忧之极。

  这时,须卜野又是一棒横扫而来,王平低头躲过这一棒,调转马头便逃,须卜野怎肯放过他,大吼一声,“尔往哪里逃!”

  他催马便追,只奔出十几步,须卜野便追上了王平,狠狠一棒向他后脑砸去,这一棒若砸中,王平必将会脑浆迸裂,但意外却在这时发生,王平忽然向后一仰,身子紧紧贴在战马身上,躲过了致命的一棒。

  他的雁翎长刀在这一瞬间劈出,这是一记极为漂亮的回马刀,刀如闪电,只听‘喀嚓’一声,须卜野斗大的人头被劈飞,脖腔内的鲜血喷出一丈多高,战马只奔出数十步,尸体便从马上栽下。

 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,早有士兵上前抢过须卜野的战马,王平用刀尖挑起血淋淋的人头,高高举起大喊:“匈奴主将已死!歼灭匈奴,立功就在此时!”

  汉军士兵士气如虹,攻势更加猛烈,而匈奴军因主将被杀,士气更加低迷,再加上军队混乱不堪,只坚持了不到一刻钟,匈奴军队的士气终于崩溃了。

  他们争先恐后沿着河床向北逃跑,有的骑马,有的步行奔逃,汉军在后面追赶杀戮,奔出不到两里,北方再次鼓声大作,又是一支汉军从北面拦住了逃亡中匈奴溃军。

  这是刘虎和雷铜率领五千重甲步兵,他们在谷道内列成三排,重甲如山,刀光似海,五千把斩马刀霍地挥出,冷森森地对准了迎面逃来的无数匈奴败兵。

  ..........

  呼厨泉驻兵在宜云堡,心中也颇不安宁,直道的刘去卑没有消息,而南下达曼又不能让他放心,种种迹象表明,他这次率军南下极可能是一次重大失策。

  四百年前,他的老祖宗做过和他今天同样的事,匈奴右贤王出兵河南地,攻掠上郡,准备沿洛川道南下关中,但因惧于直道威胁后军粮草,而踌躇不敢前进,与此同时,汉将灌婴率军沿直道北上,右贤王不敢迎战,率军退回了草原。

  但时代不同,汉朝时关内人口密集,财富众多,就算攻不进关中,也能在上郡、北地郡抢掠人口财物,满载而归,而现在关中以北几乎没有人烟,要想抢掠人口物资,只能杀入关中,况且他这次出兵的意图并不是抢掠物资人口那么简单。

 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率军南下,他所面对的危险依然和先祖一样,今天他分兵两路南下,难道祖先侥幸逃过的失败最终要降临到他的身上吗?

  呼厨泉心中焦虑万分,使他一夜未眠,直到五更时分,他才昏昏睡去,但他刚睡着便被侍卫推醒了。

  “单于,有大事发生?”

  “什么事?”呼厨泉一下子坐了起来。

  “左林将军回来了。”

  呼厨泉心中一惊,左林是他派去联系刘去卑的近卫军千夫长,才走了两日,怎么就回来了?

  他立刻令道:“让他来见我!”

  片刻,千夫长左林快步走进大帐,他身后还跟着一人,左林跪下道:“单于,大事不妙!”

  呼厨泉认出了跟在左林身后之人,是刘去卑帐下粟置支侯,好像叫做延胜,负责右贤王军队的后勤粮草支援。

  这个延胜应该在直道运牛羊才对,怎么跑到自己这里来了?呼厨泉忽然明白过来,一定是左林半路上遇到了刘去卑的粮队,所以才走两天便赶回来。

  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呼厨泉一阵心惊胆战,急声问道。

  延胜跪下泣道,“我们给右贤王送粮,却被午亭关阻挡,汉军占领了午亭关,我们无法过去。”

  呼厨泉心中一沉,仿佛掉进了冰窟,浑身冰凉,他明白了,一定是刘去卑被困在直道上,平胡关攻不过去,后路午亭关又被汉军断了。

  ‘这....这可怎么办?’

  呼厨泉心中乱成一团,在大帐内来回踱步,按理,他应该赶去救援刘去卑,但理智去告诉他,如果他去救援刘去卑,很有可能他也会被困在半路。

  更重要是,达曼率军南下,他不可能丢下达曼,这时,呼厨泉心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,既然刘去卑是被困在直道,那么汉军放弃宜云堡就不是撤军,而是诱引自己军队南下。

  想到这,呼厨泉顿时心急如焚,对左右连声令道:“速派人火速南下,命令达曼立刻回军!”

  他唯恐达曼不听令,又取出自己单于金箭递给侍卫,“拿我金箭去传令,达曼要立刻撤军。”

  ………

  一队心腹侍卫拿着单于金箭向南追去,呼厨泉心急似火,在大帐内团团打转,他心中又悔又恨,早知道他就不该听刘去卑的怂恿,率军来进攻关中。

  更不该听从李令的建议,仓促率军南下,四百年前,他的老祖宗就是惧于南下道路的艰险,而不敢进攻关中,他却自信过头,冒失南下了,最终吃了地形的大亏。

  现在已是十月上旬,最多再过半个月就要下雪了,他们若在下雪前赶不回草原,就会陷入最危险的境地。

  不过,就算回不了草原,匈奴大军可以向东去并州,或者向西去灵州,两边都不算远,时间上应该来得及。

  想到最后的退路还算有点保障,呼厨泉焦急的心也稍稍平息下来,只管等待达曼的消息。

  尽管呼厨泉已经抱了最坏的打算,但当达曼军队在鹿鸣关遇伏的消息传来时,呼厨泉才意识到,问题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。

  匈奴军惨败的消息是梅离带回来,梅离虽然被达曼逼走,但他并没有远离,他如果就此回去,也无法向单于交代,他就等候在鹿鸣谷以北三十里外,和三千后勤补给军队在一起,耐心地等待结果。

  他心里很清楚,没有什么旷日持久的对峙,在天黑前就会有结果,要么是达曼率军攻破鹿鸣关,要么就是达曼落入汉军的陷阱,将面临全军惨败。

  果然不出梅离的预料,天黑后没有多久,他便陆陆续续开始接收从鹿鸣谷逃回的败兵,

  大帐内,梅离跪在地上,向呼厨泉叙述鹿鸣谷遭遇的伏击战,说到伤心,他也忍不住低声饮泣了起来。

  “卑职两次提醒他不要莽进,但他不但不肯听从,反而毒打卑职,甚至威胁,再敢多言就要以扰乱军心罪将卑职处斩,迫不得已,卑职只得退到粮草后队。”

  梅离一定要撇清自己的责任,否则他也难逃罪责,毕竟最先提出汉军撤出宜云堡的是他,最后他却能全身而退。

  无论如何,他无法向单于解释,极可能会以擅离职守,或者临阵脱逃之罪惩处,好在达曼狠狠抽了他一鞭,在他脸上留下了深深的血痕,这就是他脱罪的证据。

  呼厨泉半晌说不出一句话,他怎么也想不到,他们会遭遇如此惨重的失败,他心中乱成一团,根本就无暇去考虑梅离的罪责,现在是他该怎么办?他是该退兵,还是率军南下去救援达曼。

  良久,他才问道:“有多少败兵回来?”

  “回禀单于,卑职收拢了三千五百余败兵,连同运粮后队,一共近七千人。”

  “天啊!一万六千人被歼灭。”

  呼厨泉哀鸣一声,他抱住了头,又问道:“你确定达曼现在还被困在鹿鸣谷?”

  这个时候,梅离不敢乱说话,只得低声道:“卑职收拢的乱军中,有两人是从鹿鸣谷逃出,他们说逐日王被困在鹿鸣谷内。”

  呼厨泉顿时心烦意乱,他宁可达曼被汉军所杀,现在达曼被困,他该怎么办?去救还是不救。

  达曼对呼厨泉来说,毫无半点作用,死了最好,关键是达曼的父亲,老谷蠡王栾提云丹,不仅是呼厨泉的亲叔父,而且还是匈奴第二大部落的首领,势力极大,在匈奴各族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。

  而且云丹对他呼厨泉也有大恩,当年他被匈奴贵族驱逐,流亡中原近十年,正是云丹最后说服了其他贵族,把他迎回来,登基为单于,他曾经在云丹面前发誓,以父事云丹,以弟事达曼。

  而达曼是云丹的独子,若达曼身死,他就无法向云丹交代,况且达曼现在还没有死,只是被困在鹿鸣谷,他若置之不理,后果比达曼中伏身死更严重。

  刘璟就是看透了这一点,才对达曼围而不打,逼他南下救援,呼厨泉不由低低叹了口气,这是他第一次尝到了刘璟的厉害。

  大帐内内,呼厨泉负手在来回踱步,他委实拿不定主意,是立刻撤军,还是率军去救援达曼?他真的有点进退两难了。

  而就在这时,呼厨泉又得到了消息,两万汉军正向宜云关方向挺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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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871章 两路出击

  就在匈奴大军被陷在洛川道进退维谷之时,呼厨泉曾经一直渴盼的汉军主力终于从萧关出兵了,镇北将军赵云率领五万大军离开了萧关,向高奴县进发。

  这支军队由三万步兵和两万骑兵组成,可就算是步兵,也同样有战马代步,另外,还有一万多匹骡马,满着各种军资武器,浩浩荡荡杀向高奴。

  这是一次极为漂亮的战略反击,也是汉军众多幕僚高官在雍县定下的战略计划,无论匈奴大军怎么进攻高奴县,汉军都按兵不动,要么匈奴被迫撤回草原,要么匈奴军大举南下。

  而只要匈奴军南下,汉军就会千方百计将它拖住,而这时,汉军主力出兵,直击匈奴军身后,截断他的粮草后勤,就会使匈奴军队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。

  “军师,你认为匈奴人会从洛川道北撤吗?”赵云骑在战马之上,笑着问法正道。

  法正作为军师与赵云同行,另外还有左右副将庞德和张翼,还有包括马岱、冷苞、邓贤、邓艾等一班大将随出征。

  法正捋须笑了笑道:“我相信呼厨泉一定会撤军,除非他被困在洛川道,不过我们首先要对付的敌人并不是呼厨泉,而是刘豹的并州匈奴。”

  赵云沉思片刻说:“这样说起来,这场战役胜利与否的关键就在汉王殿下是否能拖住匈奴单于。”

  “将军说得一点没错,我相信汉王殿下会拖住匈奴军队,而且还有曹军,一旦刘豹渡河西进,曹操岂会袖手旁观?”

  赵云点点头,法正说的这些他都知道,有曹操在后面威胁并州匈奴,他并不担心刘豹的军队,关键是呼厨泉,汉王的军队能否将它拖住?

  就在这时,一队骑兵疾奔而至,远远便高喊道:“汉王殿下军令!”

  赵云精神顿时一振,催马迎了上去,为首军侯抱拳施一礼,取出一卷信轴呈给赵云。

  赵云连忙打开看了一遍,眼中顿时露出兴奋之色,这时,法正催马跟上来,关切地问道:“殿下说什么?”

  赵云安耐住心中的激动,把信轴递给法正道:“殿下说,刘去卑已被困在直道,他会尽力拖住洛川道的单于主力,命我们火速进兵,抢在刘豹之前,摧毁匈奴军队的后勤补给大营。”

  法正看完信轴,心中也燃起了熊熊战火,立刻对赵云道:“既然汉王殿下如此期待我们,我们又岂能让他失望?”

  “军师说得对!”

  赵云当即令道:“传令三军,加快行军速度!”

  五万大军加快了行军速度,向高奴县疾速杀去。(书哈哈更新最快最稳定)

  灵州自从被刘去卑的匈奴军攻破后,便成为刘去卑在关内一带的后勤重地,以取代被汉军摧毁的奢延海,灵州也就朔方郡,今天宁夏吴忠县一带,这里河渠,光照充足,沃野千里,是灌溉农业的最理想之地,秦汉以来,朝廷曾大规模移民于此,进行开垦耕种,使它成为汉朝重要的粮食来源地。

  但从东汉后期起,关陇地区便渐渐沦丧,灵州也不例外,它成为羌人的地盘,羌王阿缓甚至打算在此建国,为此,阿缓频频与呼厨泉接触,想先得到匈奴人的支持,他不惜沦为匈奴人的附庸。

  只可惜阿缓犯下一个极大的错误,他没有寻求右贤王刘去卑的庇护,反而去依靠匈奴单于,这无疑就是将呼厨泉的势力引入关内,触动了刘去卑的核心利益,这是刘去卑的大忌。

  刘去卑趁阿缓意外暴毙,几个儿子争位内讧的机会,出动大军一举攻下灵州,除了部分羌人及时逃出外,其余羌人要么被屠杀殆尽,要么就沦为了匈奴人的奴隶。

  目前,灵州被刘去卑长子刘猛所控制的三个部落占领,整个灵州有十三万人口,其中匈奴人有十万左右,其余都是羌人奴隶,匈奴人平时为民,战时为兵,按照五人出一兵的规矩,刘猛可以动员出两万军队。

  不过,匈奴人刚刚占领灵州,很多地方都需要动用民力,刘猛便只招募一万三千骑兵,用于保护灵州,并在紧急情况下,前往支援父亲刘去卑。

  刘猛一直在留意南方的战争,当他得到消息,汉军主力已从萧关出兵后,他便有了趁萧关兵力空虚,率军夺取萧关的念头,不过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,刘猛做梦也想不到,他早已成为刘璟的盘中之餐。

  灵州的黄河对岸便是著名的贺兰山脉,南北长约五百里,在山脉和黄河之间,是数十里宽的高山灌丛和草甸,是一片极为优良的牧场,这里原本是羌人的放牧之地,但自从匈奴扫灭灵州后,这个贺兰山下放牧的羌人部落也只得放弃牧场,南下河西。

  而匈奴人对这片肥美牧场的归属尚有分歧,到现在为止,它是归哪个部落所有还没有定下来,在这片丰美的草原上还看不到成群的牛羊和奔驰的骏马。

  不过这天上午,一队汉军骑兵斥候却在草原上飞驰而过,一直向南奔去。

  半个时辰后,他们冲上一座高岗,在他们眼前出现了一片占地极大营地,数千顶帐篷分布在广袤的原野上,在一定巨大的营帐前,插着两面大旗,一面是汉军的黄底黑龙军旗,一面是这支军队的帅旗,上面绣了一个巨大的‘马’字。

  这里便是马超率领的河西军队,汉军在河西有一万五千人,马超为镇西都督,廖化为副都督,邓芝为参军,控制着武威、张掖、居延、酒泉和敦煌等五郡,前不久,马超在雍县参加了刘璟举行的军政议事,就在这个时候,他接受了刘璟交给他的一个重要任务,夺取灵州,歼灭灵州的匈奴军队。

  马超当然明白自己的实力,仅凭他在河西的一万五千汉军,恐怕无法夺取灵州。

  为此,他邀请河西各部羌胡势力在张掖会盟,要求他们出兵协助汉军攻打灵州,这个要求得到了羌胡各部的全力支持,复仇心切的羌人各部落出精骑兵两万人,并拿出牛羊百万头作为军粮,和汉军一起,组成了北征联军,这便使马超的军队数量达到三万五千人,马超随即留五千汉军镇守河西,他亲率三万军向灵州方向进发。

  大帐内,马超正和廖化、邓芝以及羌人大将北宫训商议军情,按照最初的计划,他们准备在灵州以北渡过黄河,先截断匈奴北退河套的归途,再南下攻打灵州,不过,就在今天一早,马超得到一个重要情报,一支万余人的匈奴军队南下萧关了,这明显是刘猛企图利用汉军主力北高奴的机会,企图偷袭萧关。

  这个意外的情报打断了他们北上计划,他们决定立刻渡河,进攻灵州,但究竟是先进攻灵州,还是南下击败刘猛的军队,在这一点上,大家还有一点分歧。

  这时,邓芝起身对其他几人笑道:“其实我们不必太拘泥于先对付谁,我们有足够的兵力,完全可以两路出兵,刘猛若得知灵州有失,必然会立刻北撤,我们也半路伏击,杀他个措手不及。”

  马超也有此意,他便对廖化笑道:“邓参军的建议正合我意,元俭可率五千军队进攻灵州,我率其余大军阻击北归的匈奴军。”

  旁边羌人大将北宫训迟疑了一下,起身对马超行礼道:“匈奴杀我同胞,掳我妇孺,羌人上下无不义愤填膺,进攻灵州,羌人也愿意出兵参与。”

  马超再和羌人各部落首领在张掖会盟时便说得很清楚,灵州自秦汉便是朝廷管辖的疆域,这次攻下灵州,将并入汉国疆域,不再归属羌人,不过马超也答应,除了被掳为奴隶的羌人交还羌部落外,匈奴人的牛羊将全部送给羌人,作为他们出兵的奖励,而匈奴人的部落人口则由汉军处置。

  虽然这个分配战利的条约对羌人很不公平,但他们也没有办法,这并不是马超决定,而是汉王刘璟的命令,马超只不过代为传达,作为汉国臣民,羌人也只能无条件接受汉王的安排。

  不过北宫训还是希望参与对灵州的进攻,这样作为军功,他们也能分到一些其他财物,马超明白他的意思,这个时候他还需要笼络羌人,马超便笑道:“这样!羌人也出五千军,由廖副都督统一率领,一共一万军队进攻灵州,希望这个方案能让北宫将军满意。”

  北宫训连忙躬身道:“愿听都督安排!”

  北宫训赶去军营点兵,大帐内只剩下马超、廖化和邓芝三人,马超这才对廖化道:“这次攻打灵州,汉王殿下特地关照了几条原则,一个是灵州土地绝不能再归羌人,这次战役结束后,元俭率五千军驻守灵州,实施军屯。

  其次是人口,中原人口也不足,不可能再大规模移民到关内,所以就有必要将匈奴牧民变成汉国的臣民,实行半农半牧管理,关键是让他们定居下来。”

  廖化眉头一皱道:“匈奴人世代为牧,习惯于游牧生活,让他们定居下来,恐怕会遭到很大的抵触。”

  马超冷笑一声,“真正抵触的不是普通牧民,而是匈奴贵族,所以殿下交代,这次攻打灵州,所有匈奴贵族一概处死,不留后患,普通牧民则给他们土地,帮他们建造房子,教他们种地,必须要将他们逐渐转为农耕人口。”

  旁边邓芝笑道:“马都督说得不错,其实关键是利益引导,据我所知,匈奴人的税赋也很重,普通牧民每年要将一半以上的新生牛羊上缴,除此之外,男人还要出兵打仗,女人还要去部落首领家中服役,遭受的盘剥也颇为沉重,一但我们实施轻徭薄赋,匈奴人为汉民可以获得更多的收获,生活更好,相信他们不会再想回草原,然后开办学堂,推广农耕技术,再逐渐从中原移民,鼓励通婚,最多五十年后,这些匈奴人就完全汉化了。”

  廖化点了点头,“卑职明白了。”

  这时,大帐有士兵禀报:“启禀都督,探路的斥候回来了。”

  马超立刻令道:“让他进来!”

  片刻,一名斥候军侯快步走进大帐,单膝跪下禀报道:“启禀都督,我们找到了黄河渡口,就在我们东北方向三十里外。”

  马超大喜,当即下令道:“全军起拔,准备渡河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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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872章 西复灵州

  三万汉羌联军兵分两路,一路由廖化率领,率一万军队北上攻取灵州,另一路由马超亲自统帅,南下迎战刘猛的匈奴军队。

  廖化率一万军从南渡口渡过了黄河,军队快速向北而去。

  夺取灵州的关键在于灵州县城,这里是刘猛的老巢,城中生活着数千匈奴贵族,而各个部落的普通牧民则以灵州县为中心,分布在方圆百里内草原内,事实上,匈奴人目前所占的土地还不到灵州的三成,包括贺兰山脚下在内其他广袤草原都还没有匈奴人出现,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已是初冬时节,匈奴人需要聚居过冬,另一方面也是匈奴人刚占领灵州不久,还没有完成最后的牧场分配。

  天不亮,廖化率领一万军队抵达了灵州城外十里处,这一带原是羌人的农田,没有牧民在这里驻营,大片大片的农田内荒无人烟,远处是稀稀疏疏的几株树木,在凛冽的寒风中显得十分荒凉萧瑟。

  廖化看了看天色,五更已过,东天空还没有泛起鱼肚白,夜空晴朗,挂着几颗半明半亮的星星,虽然已经过了最黑暗的一刻,但夜色依然很深,正是攻城的机会。

  这时,两名斥候飞奔而回,向廖化施礼道:“启禀副都督,卑职已探明城上情况。”

  “城头现在有多少军队?”

  “城头现在只有四支巡哨,每边城墙一队,一队士兵约二十人,另外在南北两座城头上有几名士兵,其余便不再有敌军。”

  敌军并不多,但廖化还是有些犹豫,关键是他现在不知道灵州县内的驻兵情况,按理,刘猛不可能把全部军队带走,总会留下一部分军队驻守要害之地,他是不是应该先摸清城内驻军的底细,再出兵攻城呢?

  但沉思良久,廖化最终还是决定立刻攻城,他有一万军队,又是突袭县城,就算城中有驻军,也未必能抵挡住他的进攻,廖化当即将手下得力干将张印找来。

  张印跟随廖化多年,从一名什长累功升为牙将,是廖化得力的左膀右臂,他上前抱拳道:“请将军下令!”

  “我给你一千精锐,还有二十架攻城梯,趁现在敌军防备不足,你用雷霆之速,给我夺下西城门,放火为号,我率大军进城!”

  “遵令!”

  张印率本部一千士兵向西城奔去,廖化望着他们奔远,当即令道:“大军准备出击!”

  一千军队在张印的率领下,迅速接近了城池,城池并不高大,只有两丈四尺左右,爬上一株大树便可清晰地看见城头上的情形,一名士兵在大树上观察城头巡哨军,这时他低声喊道:“将军,巡哨向南去了!”

  张印一摆手令道:“走西北角!”

  黑暗中,士兵们迅速奔跑,此时城上的巡哨正好背对他们向边走去,一千士兵动作迅速,一直奔至护城河边,他们搭上长木板,冲过了护城河,就在这时,城头忽然响起了刺耳的钟声,他们躲过了西城上巡哨士兵,不料却被北城头的哨兵发现了。书哈哈

  ‘当!当!当!’

  刺耳的钟声在城头上敲响,有士兵在大喊:“快去禀报,有敌军偷袭!”

  城头上有箭矢射下,两名士兵躲闪不及,被箭矢射中,先后惨叫两声,**下了护城河,张印当即立断道:“攀城!”

  二十架攻城梯搭上了城墙,五百士兵迅速向城头攀去,另外五百人则举弩向城头放箭,密集的弩箭射向城头,将城头上的二十名守军死死压住,汉军忽然停止了射击,只见张印一跃而上,率先杀上城头,手中长枪向匈奴守军刺去,一连刺翻三名匈奴士兵。

  这时越来越多的汉军士兵杀上城头,其余十几名匈奴士兵见势不妙,调头便向城下跑去,大喊大叫:“是汉军,汉军上城了!”

  “不要管他们!”

  张印止住了要追赶的士兵,立刻喝令道:“先攻占西门!”

  数百士兵大喊一声,一齐向西城门杀去。

  廖化此时已率军在距离城池约两里外的一片旷野里等候,他心中多少有点紧张,天空已翻起鱼肚白,天色已麻麻亮,再不夺取城池,时间上就来不及了。

  这时,另一名羌人大将杨速靠近廖化身边低声问道:“将军找我吗?”

  廖化对他道:“城破后,由羌军入城,我要率军去收降羌人牧民。”

  杨速大喜,城中大部分都是匈奴贵族,财富极多,他们可要发一笔横财了,但他随即又想到匈奴人对羌人的屠杀,咬牙切齿问道:“城破后,是否可以屠城?”

  廖化沉吟片刻,便点点头道:“如果要屠城,就杀干净一点,城中男子,无论长幼,一个不留,另外,官方仓禀和刘猛的府邸必须由汉军掌控,你们不准动,还要一条要记住,不准放火烧城!”

  杨速抱拳行礼,“卑职记住了!”

  他转身离去,廖化又对一名亲兵道:“等会儿告诉张印,让他们占领官方仓禀和刘猛的府邸,尤其控制城门,不准任何逃脱!”

  士兵答应一声,立刻向城门处奔去,就在这时,西城楼上点燃了一团火焰,格外的醒目,杨速激动得大喊一声,“弟兄们,复仇的时候到了,杀进城去!”

  五千羌兵齐声怒吼,他们催动战马,挥舞战刀,向灵州城内杀去,而廖化则率领四千汉军骑兵,向城池北方奔去,他们的目标是普通牧民,不准他们逃回河套。

  城内哭声、惨叫声大作,杀红了眼的羌人士兵不再顾及男女老幼,在县城内展开了一场血腥的屠杀。

  刘猛率领一万匈奴骑兵离开灵州只有两天,匈奴骑兵沿着清水河一路南下,终于抵达了高平县,高平县已是一座空城,就在三个时辰前,从三水县传来的烽火警告了这座军城,也警告了萧关守军。

  此时萧关守军确实不算多,只有四千人,由赵云部将梁颂率领,他看到了烽火警报,立刻做出决定,将高平县的一千守军撤回萧关,集中力量防御萧关,同时也将县城内两百余户居民和商贾也一并撤回。

  与此同时,梁颂又派人回安定县求援,希望驻扎安定县的三千军队也前来援助自己。

  刘猛杀到萧关时,天已经黑了,他手中的攻城武器只有十几架攻城梯,难以对萧关产生威胁,刘猛命令军队进驻高平县,又命令一名千夫长去附近砍伐树木,制造简易攻城梯。

  入夜,刘猛站在高平县城墙上,眺望远方的群山巍巍,以及黑黝黝的萧关城墙,但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烦恼,这种烦恼的根源是他这次出兵南下,他是擅自出兵,他的父亲刘去卑是希望他能抓紧时间经营灵州,然后他们会以灵州为后勤重地,向河西发动攻势,占领河西走廊,一旦他们占领整个关陇地区,他们就势力将会空前壮大,可以匈奴本部分庭抗礼,不必再看呼厨泉的脸色,这是刘去卑父子的最大心愿,建立属于自己的帝国。

  但匈奴单于呼厨泉却是明确要求他出兵,也就是这次行动,一旦汉军主力离开萧关,杀向高奴县,刘猛便可率军偷袭萧关,或者截断汉军的补给线,虽然刘猛知道自己应该听从父亲之言,以大局和前途为重,但他骨子里却愿意执行单于的命令,这是他盼望已久的一刻,攻克萧关,杀入关中,为匈奴帝国立下不世之功。

  刘猛经不起呼厨泉的一再催促,而他父亲却没有消息,踌躇良久后,刘猛终于决定执行单于的命令,突袭萧关,或者截断汉军的后勤补给。

  而此时,萧关并非他想的那么简单,不是只有一座空关,而是有不少军队驻守,想攻下萧关似乎并不容易,这让刘猛心中有些失落,或许他明天可以改变目标,杀向马岭河谷,截断汉军的补给线,这也是呼厨泉给他另一个任务,一旦汉军从萧关出兵,汉军的补给线最有可能走马岭河道,如果切断汉军补给线,令汉军主力不战自溃,这也是一个巨大的功劳。

  想到这,刘猛暗暗下定决心,明天一早,他再仔细观察一番,如果萧关真的难以攻下,他也就不必为此损兵折将,转道去截断汉军补给线,任务轻松简单,而且收获颇丰。

  刘猛刚刚作出决定,就在这时,远处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,隐隐有人在城下大喊:“小王爷在哪里?”声音颇为焦急。

  刘猛一怔,他快步走到西城墙上,探头向下看了看,似乎是两名匈奴士兵,刘猛立刻令道:“带他们上来见我!”

  片刻,两名士兵被带了上来,两人神情惶恐,见到刘猛便急道:“小王爷,我们是黄河南渡口的哨兵,就在昨天上午,一支军队从西面而来,渡过了黄河,向灵州去了。”

  刘猛大吃一惊,一把揪住士兵的衣襟,大吼道:“是哪里来的军队?”

  士兵吓得战战兢兢道:“好像是河西过来的军队,有汉兵,也有羌兵,大约有一万人左右。”

  刘猛瞪大了眼,他忽然大叫一声,一把推开士兵,冲到女墙对城内大吼大叫,“立刻集合整队,快一点,我们老巢就要被端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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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873章 勇猛激战

  清晨,匈奴一万余骑兵在茫茫旷野里疾速奔驰,官道上激起的黄尘遮天蔽日,马蹄如云端滚动的闷雷,轰隆隆作响,仿佛连巍巍的六盘山也跟着晃动起来。

  每一个匈奴士兵都心急火燎,他们的妻女和财产都在灵州,若真的有羌军杀入灵州,那会是怎么一幅恐怖的场景,很多士兵都不寒而栗了,他们想到当初他们自己屠杀灵州羌人时的情形,没想到这么快报应就降临到他们头上。

  刘猛更是急昏了头,他的三个儿子都不满十岁,还有十几名妻妾和四个女儿,他最清楚自己会遭遇什么样的报复,那是绝对不能承受打击。

  一万余匈奴骑兵不惜马力,快马再加鞭,一直狂奔到黄昏时分,战马实在奔跑不动了,几乎每一个人都累得说不出话来,上千匹战马被活活累死,匈奴骑兵终于放慢马速,缓缓而行。

  但就在此时,前方传来了呜咽的号角声,‘呜——’号角声在旷野里回荡,紧接着东面和西面也传来了应和的号角声。

  所有匈奴骑兵都惊恐地向前方望去,只见前方数里外的高岗上出现了一条黑线,而东面和西面也各自出现了一条黑线。

  马超率领两万汉羌联军终于出现了,他们从三面包围,就等待着这一刻,匈奴人马已筋疲力尽,而他们却养精蓄锐,执矛以待。

  刘猛俨如掉进了万丈冰窟,他回头看了看士兵和战马,人困马乏,这一战怎么打?不过他心里也清楚,如果转身逃命,他们只会死得更快。

  就在这时,战鼓声轰隆隆敲响,三面的联军骑兵同时发动了攻击,他们呐喊着冲向匈奴骑兵。

  尽管匈奴骑兵已疲惫不堪,但他们没有了选择,在这生死一线的时刻,除了拼死一搏,他们再无生路。

  “杀啊!”

  匈奴骑兵也嘶声大吼,催动战马,高举长矛和战刀向汉羌迎战而上,鼓声隆隆,战马奔腾,汉军骑兵和羌军骑兵也挥戈而上,带着恢复大汉王朝荣耀的信念,带着复仇的怒火,两支军队越来越近,最后轰然相撞,刀矛相击,铿锵作响,战马嘶鸣,四蹄高扬。

  在茫茫旷野中,两支军队激烈地厮杀在一起,匈奴军队虽然人困马乏,但他们毕竟是在草原上长大的战士,他们知道怎么能最大限度的节省马力,也清楚自己落败后的命运。

  若对方只是汉军,或许他们投降后还有一线生路,但对方大部分都是羌人,想到自己对灵州羌人的屠杀,落在羌人手中,他们将生不如死。

  匈奴军队背水一战,却越战越勇,而羌人的战斗力却明显弱于匈奴人,杀死一名匈奴士兵,竟要付出两名羌人的性命,羌人骑兵死伤惨重,若没有五千汉军骑兵的支撑,仅仅靠一万五千羌人骑兵,也会被匈奴骑兵杀得大败。

  刘猛四下寻找敌军主将,他也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,只要斩杀敌军主将,这场战斗他们就必胜无疑,刘猛忽然看见在羌人大旗下,有一名盔甲不同于其他人的羌人大将,前后护甲竟然是金甲,这就是羌人主将的标志。

  刘猛大吼一声,催马冲了上去,他看到的羌将正是北宫训,北宫训心中焦急,匈奴骑兵战斗力强悍,他的军队竟不是对手,这样打下去,他们极可能会落败。

  就在这时,他看见一名黑马黑甲大将向自己冲来,北宫训立刻认出,对方竟然是刘猛,他心中一阵发虚,刘猛号称匈奴第一勇将,自己能敌得过他吗?

  但形势已不容他细想,刘猛已经杀到,刀光一闪,沉重的大刀向他脖颈劈来,北宫训只得硬着头皮,挥枪迎战。

  马超率领五千汉军骑兵在另一边和匈奴骑兵左翼激战,尽管匈奴左翼只有三千人,但和五千汉军骑兵激战,依然不落下风。

  这让马超心中暗暗吃惊,对方在长途跋涉后已十分疲惫,但战斗力依旧十分强悍,以一万敌二万,毫不落下风,尤其一万五千羌兵,竟被七千匈奴骑兵杀得节节败退,使战局逐渐开始逆转,若这样战下去,最终落败的恐怕会是他们。

  这时,一名羌人将领疾奔而至,大喊道:“马都督救我家将军!”

  “南宫将军在哪里?”

  羌将一指西北角喊道:“在那里!”

  马超一回头,眼睛顿时瞪大了,只见羌军主将北宫训正和一名身材雄壮的匈奴大将激战,匈奴大将头戴金盔,使一把金背砍山刀,力大刀猛,骁勇异常,北宫训被杀得手软筋麻,已经抵抗不住。

  “那名匈奴大将就是刘猛!”羌人将领补充说道。

  马超这才知道那就是号称匈奴第一勇将的刘猛,果然有点本事,马超眼看北宫训要被杀败,他不加思索地抽出弓箭,刚要张弓搭箭,却还是晚了一步,刘猛大吼一声,一刀将北宫训劈为两段。

  四周匈奴骑兵顿时欢声如雷,马超勃然大怒,抽枪催马疾奔,他战马快如闪电,片刻奔至刘猛眼前,迎面一枪刺向刘猛。

  刘猛刚斩杀羌人主将,心中得意异常,正仰天大笑,不料一名汉将疾奔而至,劈面便是一枪,速度快得无以伦比,刘猛吓得一低头,‘咔’的一声,长枪贴着他的头皮刺过,头盔被挑飞。

  刘猛惊得心要停止跳动,他拨马奔出十几步,这才回头打量这名汉将,只见他约三十余岁,白马银枪素罗袍,身材高挑,双肩宽阔,一顶红缨银盔之下,相貌十分英俊。

  “你是何人?”刘猛大喝一声,他只觉隐隐有些眼熟,却想不起这是谁?

  马超冷笑一声,“你去问你父亲,当年高奴一战,他左肩上的枪伤可已痊愈?”

  十几年前,袁曹大战,并州刺史高干邀匈奴军前来助战,而马腾受钟繇之邀,派马超前去援助曹军,在高奴县遭遇了刘去卑的军队,在一场混战中,刘去卑被马超一枪刺伤左肩,匈奴军由此败退。

  刘猛顿时明白了,“你是马超!”

  “某家正是,敌酋受死!”

  马超催马疾奔,迎面又是一枪刺向刘猛咽喉,刘猛心中顿时一阵慌乱,马超勇力名震天下,早知道马超在此,他何苦要找敌将单挑。

  但刘猛已经没有退路,他见枪速太快,眨眼就到面前,九个枪头在他眼前抖动,只得大吼一声,挥刀向马超腰部劈去,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,要么马超抽枪,要么两人皆死。

  马超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,抽枪回挡,‘当!’的一声巨响,枪杆弹开了刘猛惨烈一刀,手臂力量却顺势下压,枪尖横扫,砸向刘猛的脖颈。

  刘猛刚刚庆幸自己判断正确,马超果然抽枪回挡,不料对方的枪尖又回抽而来,快得让他难以反应,这一次他再也躲闪不及,‘啪!’一声脆响,竟将刘猛颈椎骨打断,刘猛眼前一黑,只觉前胸一阵剧烈的刺痛,马超的长枪已刺穿了他的胸膛。

  刘猛大叫一声,当场惨死,马超将他的尸体挑下马,对身后亲兵喝令道:“斩下他的头颅去示众!”

  一名军侯下马斩下刘猛硕大的头颅,用长矛挑起,在数十人的护卫下,在战场上一路疾奔,大声叫喊道:“刘猛死了!刘猛死了!”

  刘猛的惨死动摇了匈奴骑兵的军心,士气开始低迷,而汉军和羌军则士气大振,此消彼涨,局势便渐渐逆转了。

  这一战杀了两个多时辰,匈奴军队人困马乏,再也支持不住,首先是匈奴左翼被汉军击溃,左翼的溃败带动匈奴全军的失败,数千匈奴军队兵败如山倒,调头奔逃,汉羌联军一路追杀,杀得匈奴骑兵尸横遍野,血流成河。

  羌人更是恨极了匈奴人,绝不受降战俘,投降匈奴骑兵一概杀

  马超再三喝

  也挡不住羌人的仇

  只得由他们去

  但这一战汉羌联军也是惨胜,两万汉羌联军伤亡超过五千人,连羌人大将北宫训也被刘猛斩杀。

  马超收拾了战场,随即挥师北上,向灵州杀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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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874章 东援高奴

  此时灵州的战役已经结束,十几万匈奴妇孺老幼成了汉军的俘虏。而羌人攻进灵州城,除了刘猛的府邸和官仓被汉军控制住外,其余满城男女妇孺都被羌人屠杀。住在灵州城内的匈奴人约六千余人,基本上都是匈奴贵族,各个大小部落的酋长和他们的兄弟子侄、妻妾子孙,以及服侍他们的奴仆,羌人杀红了眼,无论男女老幼,主人仆从,一概屠杀殆尽,整个灵州城内变成了修罗地狱。

  按照双方的约定,匈奴人的数百万头牛羊作为战利,归羌人所有,其余疆土及财产人口皆归汉军,但羌人在对匈奴骑兵的战争损失惨重,战死四千余人,作为对战死者的抚恤,马超又下令将官仓中的二十万张羊皮作为战争抚恤送给了羌人。

  灵州城内,一千余汉军士兵正在忙碌地处理尸体,羌人已经撤出县城,驻扎在县城以西,杀牛宰羊,喝酒庆祝,按照羌人的风俗,战争获胜要举行三天三夜的酒宴,以示庆贺。

  而汉军大营则在县城东面,除了八千余汉军外,还有十几万被汉军俘获的匈奴普通牧民,汉军戒备森严,不仅要防止匈奴人逃跑,同时更要防止羌人喝醉酒过来抢夺女人。

  马超在廖化的陪同下,视察这座两个月内被屠杀了两次的县城,县城内已看不见匈奴人,到处是忙碌的汉军士兵,将一具具尸体火化后深埋。

  廖化摇了摇头,叹息道:“羌兵着实很残暴,毫无军纪可言,不仅将城中的妇孺老人屠杀殆尽,连我事先下令不准烧房,他们也不遵从,照烧不误,这个县城基本上算毁了。”

  马超没有说话,杀尽匈奴贵族本来就是他的意思,借羌兵之手杀尽也未为不可,倒是这座县城被毁坏殆尽,着实有些可惜,马超看到不少被烧毁的建筑还保持着一点大致的棱廓,可以想象从前的精美绝伦,羌王阿缓用了二十年时间苦心经营的都城,就这么毁了。

  想到羌王二十年的苦心经营,马超顿时想起一事,连忙问道:“从前羌王的珠宝财富,还在吗?”

  廖化点点头,“我下令汉军控制住刘猛的府宅,我就估计那些财宝都在刘猛府中,果然被我猜中,请都督随我来!”

  廖化带着马超来到刘猛府内,这里是原来羌王阿缓的王宫,也是城中唯一保存完好的建筑,是仿造中原的宫殿修建,装潢得富丽堂皇,精美绝伦,随处可见昂贵的瓷器和来自波斯的地毯。

  他们走到后宅,来到一座戒备森严的大房前,整座房屋是由青石砌成,竟没有一扇窗户,大门也是由生铁铸造,门口站着八名士兵。

  “打开门!”廖化令道。

  两名士兵各自打开一把铜锁,推开了铁门,马超走了进去,顿时一阵惊叹,这里就是一座仓库,摆满了一排排铁架子,架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金银器皿,以及各种玉碗晶瓶,最多的却是玉盒,每一只玉盒里都是价值不菲的珠宝。

  在最里面则整齐地码放着近百口大木箱子,“那些是什么?”马超指着箱子问道。

  廖化笑了笑道:“我们进来也被吓了一跳,这些东西应该是在羌人的官仓内,上面有编号,和官仓内的账簿记录对得上,但现在却变成了刘猛的私人财富。”

  廖化走上前,打开了几只大木箱子,顿时金光闪烁,光彩耀眼,里面竟是一块块的金锭,全部都是黄金,马超也有些呆住了,他慢慢走上前,轻轻抚摸这些黄金。

  他听逃跑到河西的羌人高官说过,羌王为了建国,二十年来开采并收集了大量黄金,足有五万斤之多,那是灵州羌人最大一笔财富,藏在官仓的地宫内,却没有想到,这些黄金竟然在刘猛的家中。

  马超立刻回头对廖化令道:“立刻封锁消息,绝不能让羌人知道这些黄金。”

  马超停了一下,又毅然道:“夜长会梦多,这些黄金和财宝不能留在灵州,就辛苦元俭一趟,今晚就出发,你亲自率两千骑兵将它们送入萧关。”

  廖化立刻躬身施礼,“遵令!”

  就在马超率军攻占灵州的第二天,赵云率领的五万大军也抵达了高奴县,此时天色已晚,大军在距离高奴县约二十里外的旷野里扎下大营休息。

  军队是行军途中扎营,用不着构筑板墙,只是扎下大帐,又用辎重大车在大营四周包围一圈,在最外面插下二十万支长矛,组成外围防御矛阵。

  但赵云为人谨慎,又派出五百名巡哨在方圆十里内布控,这样,就算匈奴军队连夜偷袭,也很难得逞。

  大帐内摆放着一架长宽各两丈的沙盘,这是刚刚才制做成功的关内地形沙盘,一共两部,另一部在刘璟手中。

  赵云正和法正站在沙盘前商议作战方案,法正心中颇为得意,尽管他从前的方案遭到大将们的坚决反对,但最终汉王殿下还是令他和赵云出征高奴,这就是对他的信任,让法正心中感恩不尽,也使他更加兢兢业业。

  法正拾起木杆,指向高奴城道:“根据最新的斥候情报,目前匈奴军在高奴县约还有一万人,不再攻城,而是以防御为主,大营在城南,旁边还有一座泥土修筑而成的羊马城,这就应该是匈奴大军后勤军粮重地,但我敢肯定,现在匈奴大营内的兵力最多只有五千人。”

  “为何?”赵云不解地问道。

  法正微微一笑,“其实很简单,既然是后勤粮草重地,匈奴人就要不断派兵向南送粮,匈奴南下的八万大军消耗巨大,只送一趟是远远不够,必须连续不断送粮,这样,在南下道路上的粮队至少需要六队,三队去,三队返,他们没有民夫,每队至少千人,那路上就有了六千人,再算一支返回的粮队,所以大营内的匈奴军最多只有五千人。”

  赵云点点头赞道:“军师果然了得,洞察秋毫,运筹于帷幄之中,既然敌军兵力不济,我们是否可以明天上午一战全歼敌人?”

  法正半晌方道:“虽然这是破敌正途,但依我之见,最好还是压而不打。”

  法正说得很含蓄,其实就是不同意赵云明早破敌的思路,赵云听懂他的意思,连忙拱手,“请军师教我。”

  在汉军大将中,法正最喜欢赵云,不光是他喜欢,包括庞统、贾诩、司马懿这些军师都喜欢和赵云共事,这是因为赵云虽然身居军方高位,却始终谦虚自律,爱兵如子,敬重职军官,深得军方各方的爱戴。

  这次赵云和法正出兵,可以对法正的建议是言听计从,令法正深为感动,他也决定尽心辅佐,为赵云谋取不世之功。

  法正不慌不忙道:“赵将军可知这次汉军与匈奴作战的目的是什么?”

  赵云沉吟一下道:“我听汉王殿下说过,我们要迁都长安,就必须要消除北方的威胁,驱逐匈奴,收复关内各郡。”

  “定都只是一方面,更重要是收复关陇失地,重建大汉帝国之威,这样,当汉王继承汉朝社稷大统之时,才会让天下人觉得,汉王是名至实归,这是在收拢天下人心。”

  赵云默默点头,他忽然想起一事,又问道:“既然如此,为何殿下又要答应曹操为主,还用天子之名,这岂不是和汉王的初衷相违背?”

  法正笑了起来,“这不过是一种政治姿态罢了,但公道自在人心,汉军打了多少,曹操打了多少,这中间的是非曲直,相信人人心中都有一本帐,不须要刻意说明。”

  “我明白了!”赵云点了点头。

  法正又接着说:“所以我们必须从大局出发,要利用这次战役彻底打残匈奴人,要让他们数十年内不敢再南下一步。”

  “请军师直言,我听军师的安排。”

  法正捋须道:“我之所以说,压而不打,南面的匈奴单于迫于粮食后勤的压力,他必然会派人去向刘豹求援,等刘豹大军渡河西征,曹操就会出兵并州北部,直捣刘豹老巢,等刘豹仓促东撤时,便是我们的机会,我们必须要一战击溃刘豹的军队,彻底铲除并州的匈奴人。”

  “如果是这样,匈奴单于趁机北撤,逃脱于我们的围剿,这岂不是一大遗憾?”

  法正眯眼笑道:“匈奴单于能不能逃走,却是要看天意。”

  赵云恍然大悟,躬身施礼,“得军师的谋划,是赵云之幸也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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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875章 困兽犹斗

  呼厨泉率三万骑兵且退且走,已退到了雕阴县,而刘璟亲率五万汉军步步紧逼,一直不离呼厨泉十里,而洛川道内森林密布,只有河**两边狭窄的空地,不利于骑兵作战。

  呼厨泉又担心后背有伏兵,使他遭遇南北夹击,他不敢大意,一面派兵探查,一面缓缓撤退。

  此时,呼厨泉已经不管达曼的死活,他已意识到,他们大举南下,最终落入了汉军的陷阱,这个时候,他们若能够平安返回草原,已经是大幸了。

  三万匈奴军撤到了雕阴县,这里也是匈奴一处后勤中转站,有三千驻军,进了雕阴县,得到了粮草补给,这才让呼厨泉稍稍松一口气。

  雕阴县正好位于洛川道的最开阔处,这里其实是一座盆地,直道和洛川道在这里交汇,地势豁然开朗,盆地内有大片平坦的原野,很适合骑兵作战,匈奴骑兵倒是可以和汉军一战了。

  不过呼厨泉之所以在雕阴县按兵不动,并不是他准备与汉军决战,而是他刚刚得到送粮队伍的消息,五万汉军主力已抵达北面的高柔县,实际上对他已形成南北夹击之。

  这让呼厨泉大为惶恐,如果他继续向北撤退,就会再次进入森林密布的洛川道,南北两支汉军就必然会将他堵在洛川道内,骑兵无法施展,粮食断绝,他和困死在直道上的刘去卑又有什么区别?

  他立刻派一队心腹亲兵赶往并州,用金箭令命令左贤王刘豹出兵高柔,这是他们事先约好,刘豹向他承诺,至少出五万精锐之军来高柔县参加会战,现在是他兑现承诺的时候了。

  城头之上,呼厨泉心急如焚地向南眺望,他远远可以看见十里外的汉军大营,驻扎在一座高地上,一面镶有金边的黄底黑龙大旗在大营上空迎风飘扬。

  呼厨泉轻轻叹了口气,那是汉军的王旗,说明汉王刘璟就在大营内,这时,呼厨泉又向西南方向望去,三十里外便是雕令关,他想起了被汉军困死在直道内的刘去卑大军,他们粮食早已断绝,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生死如何了?

  还有逐日王达曼,他现在应该已被汉军歼灭,真不知道自己回去怎么向他父亲交代?

  “单于!”

  羯人大酋长石勒出现在呼厨泉身后,他躬身道:“微臣有件事想和单于商量。”

  “什么事?”

  石勒犹豫一下道:“微臣想率领本部前往直道,去救援右贤王。”

  呼厨泉知道他不是想去救援刘去卑,而是想去救援与刘去卑在一起的儿子石鞣,呼厨泉心中略有些歉疚,便柔声道:“你部属军队已经不多,恐怕攻不下午亭关。”

  石勒咬牙道:“微臣还有五千羯人士兵,拼死也要攻下午亭关,微臣相信他们有战马为食,现在应该还活着。”

  一句话倒提醒了呼厨泉,对啊!刘去卑粮食虽然断绝多日,但他们可以杀马为食,至少可以支撑半个月,自己现在轻言放弃,是有点不太仁慈。

  呼厨泉毕竟是匈奴之主,刘去卑是匈奴重要贵族,他不顾刘去卑生死,回去也难以向其他贵族交代,而且若能营救出他们,也能给自己增加一支有生力量。

  不过要呼厨泉派出重兵全力去营救,也不太可能,刘璟亲率大军虎视眈眈在旁,兵力若分散,正好被他各个击破。

  呼厨泉又打量一下石勒,心中暗忖,‘此人一心救子,必然会拼命攻打午亭关,不如就让他去,赌上这一回。’

  想到这,呼厨泉便笑道:“大酋长率五千人恐怕不够,我再给你五千军队和二十部攻城梯,一共一万军队,希望你能攻破午亭关,救出儿子。”

  石勒心中感动,连忙躬身施礼,“单于救子之恩,石勒铭记于心。”

  石勒心如火焚,立刻率领一万军队离开了雕阴县,浩浩荡荡向西南方向的雕令关奔去,呼厨泉望着他们奔远,又看了看正南方的汉军大营,心中着实有点担心,一万军队太张扬了,恐怕逃不过汉军斥候的眼睛,刘璟会让他们顺利前往直道救人吗?

  就在呼厨泉远眺汉军大营之时,刘璟也正好站在一处高地,眺望北面的雕阴县,现在刘璟所有的战略,就是一个字‘拖’,将匈奴人拖在关内,无法返回草原,现在已是十月下旬,只要进入十一月,第一场大雪就会到来。

  此时刘璟得到赵云送来的快信,五万主力已抵达高柔县,堵住了匈奴单于北上之路,完全实现了贾诩定下的南北夹击的计划。

  同时,按照当初在雍县定下的计划,马超也应该已经出兵攻打灵州,灵州兵力薄弱,只要马超不大意,应该能顺利攻下灵州。

  一环环的计策都已一一部署,现在就等刘豹渡黄河西援,便可给太原的曹操军队创造条件了,这也是司马懿出使太原时,和曹操商议的既定策略。

  就在这时,一名骑兵斥候疾奔而至,在稍远处大喊道:“启禀殿下,我们发现一支万余人的匈奴军队出了雕阴县,向西南道而去。”

  刘璟不由一怔,居然走西南道,这可是去雕令关啊!难道呼厨泉还想去救刘去卑不成?

  想到这,刘璟立刻回头,向身后的刘虎望去……

  石勒率军一路小心翼翼缓行,尽管他心急如焚,但他也不敢下令纵马疾奔,那会激起漫天尘土,马蹄声也会引来敌军的注意。

  “大酋长,我们这不是夹着尾巴走路吗?”

  一名匈奴千夫长对他们的小心缓行极为不满,他催马上前冷冷对石勒道:“我们是骑兵,而对方是步兵,在这片旷野里,应该是汉军惧怕我们,他们若敢追来,正好狠狠教训他们。”

  石勒心中恼火,对方只是一名千夫长,就敢如此对他无礼,可见匈奴人根本就没有把羯人放在眼中,但现在他还不敢得罪匈奴人,他还需要这些匈奴人去助他攻克午亭关,石勒只得忍住气道:“这是单于的命令,不准我们暴露,将军若有不满,回来可以向单于投诉,但现在我们必须谨慎行军,不能让对方发现我们。”

  千夫长见他把单于搬出来,不由冷冷哼了一声,不再多说什么,转身便走,但走了几步又停下道:“只怕汉军斥候早就发现了我们。”

  石勒心中顿时有些担忧起来,他知道千夫长说得有道理,刘璟在城外布满斥候,他们出城时动静很大,对方岂能不知?

  石勒心中叹了口气,事到如今,他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。

  匈奴骑兵走的是西南道,有一片长条型的树林和盆地相隔,汉军大营虽然驻扎在高处,最近处只相隔三里,但也不容易发现他们。

  匈奴骑兵一路小心翼翼,并没有惊动到汉军大营,当他们过了汉军大营,石勒心中大喜,立刻喝令加快速度,一万骑兵快马加鞭,风驰电掣般向数十里外的雕令关奔去。

  当他冲过西南道后不久,前方直道便出现在眼前,但石勒却忽然勒住了战马,不安地望着前方,只见直道入口在两座山谷之间,而山谷前,一支军队拦住了他们去路。

  这是一支与众不同的军队,每个士兵身披重甲,从头到脚厚厚层层,只露出一双眼睛,每人手执一把一丈五尺长的长刀,柄短刃长,在阳光照射下寒光闪闪。

  对方是重甲步兵,约三千人,列队成排,将六十丈宽的直道入口封锁得严严实实,石勒回头对刚才的千夫长冷冷道:“你不是想和汉军一战吗?现在机会来了,你是否愿打头阵?”

  千夫长心中也有一点不安,但刚才他的话说得太满,使他此时没有台阶可下,他只得硬着头皮高声道:“我当然愿意一战!”

  “好!我给你三千军队,祝你旗开得胜。”

  石勒厉声喝道:“擂鼓助威!”

  ‘咚!咚!咚!’急促的战鼓敲响起来,这是作战的命令,千夫长挥舞长矛大吼道:“跟我冲垮他们!”

  匈奴骑兵骤然发动,三千骑兵在旷野里疾奔,速度越来越快,如狂风暴雨,他们挥舞战刀,大声吼叫,匈奴骑兵就像一把无比锋利的锐矛,又像一把无比沉重的铁锤,要将敌军撞成碎片,踩踏成泥,冲毁一切,披靡一切。

  “杀啊!”匈奴骑兵的马蹄声惊天动地,以力拔山兮之力撞向重甲步兵。

  刘虎早已看惯了这一切,在敌军骑兵还有两百步时,他冷冷令道:“四排出刀!”

  鼓声响起,前四排一千六百名士兵两步走上前,半跪蹲了下来,刀柄触地,刀尖向前,九百把雪亮的斩马刀形成了一片密集的刀林。

  匈奴骑兵终于如滚滚乌云冲至,为首是三百名骑兵,迅如奔雷,气势惨烈,激起漫天黄尘,以千钧之力向重甲步兵撞击而来。

  在一片惨叫声中,骑兵群轰然撞上了刀林,顿时血雾弥漫,肢体横飞,但与此同时,一股无以伦比的力量迅速由刀尖传到刀柄,最后消失在大地之上,这是重甲步兵对付骑兵最艰难的一步,那就是骑兵的第一次撞击,力量极为强大,但如果能顶得住,那后面的骑兵会形成连环相撞,反而造成他们之间的死伤惨重。

  重甲步兵身经百战,早已有丰富的经验,任凭强烈的疾风扑面,他们依然如泰山般纹丝不动,不过还是有十几名重甲步兵被强大的力量撞飞出去。

  大部分士兵都顶住了匈奴骑兵的冲击,三百名匈奴骑兵连人带马几乎都死伤殆尽,他们有的被锋利的刀尖刺穿,有的撞上刀刃,人头滚落,四肢横飞,死人死马堆积在重甲步兵阵前。

  巨大的冲击力没有能撞开缺口,给匈奴骑兵带来了极大的麻烦,后面的骑兵停不住战马,接二连三地撞击在一起,惨叫声响成一片。

  刘虎见第一轮冲击已经消失,又高声喝令道:“成排列战!”

  八排三千重甲步兵迅速列成重甲步兵军阵,开始挥刀向前一步步劈杀,和三千骑兵激战在一起,鼓声如雷,喊杀声震天,两支军队在直道前的旷野里展开了血腥厮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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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876章 东来之军

  “大酋长,弟兄们杀不过去!”一名浑身是血的羯人千夫长奔至石勒面前大声喊道。

  石勒的心在颤抖,浑身冰凉,尽管他也曾经历了很多事情,但眼前这极为血腥的一幕,让他如坠冰窟。

  在短短两百步长的战场上,堆满了匈奴骑兵和羯人骑兵的尸体,数千具尸体层层叠叠,几乎没有一具完整,面目狰狞的人头、露出白骨的四肢、被斩断的躯干,人和战马的血混在一起,汇聚成一条小溪,流进路边的草丛里。

  这残酷血腥的一幕使很多年轻的匈奴士兵都吓得浑身发抖,三次冲击失败,葬送了三千多人的性命,汉军重甲骑兵依旧巍然屹立,他们仅仅只死伤数十人。

  如此残酷的士兵损伤对比让石勒心寒了,他完全相信,就算他们全军阵亡,也休想冲过汉军那如山一样的刀阵。

  “收兵!”石勒痛苦地下达了命令。

  匈奴军队钟声敲响,两千余名骑兵如潮水般退下,汉军重甲步兵也不追赶,他们缓缓后退,使血腥的战场完全空了出来,那简直不是战场,而是屠宰场,很多匈奴士兵都不忍地扭过头去,但他们却无法回避那无处不在的血腥气息。

  石勒呆呆地望着远处数百步外的重甲步兵,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军队,简直就是骑兵的克星,在屠杀数千骑兵后,他们自己只损伤几十人。

  望着那如密林一般闪闪发光的寒刀,望着密密麻麻排列成山一般的人墙,石勒不由长叹一声,回头令道:“撤回雕阴县!”

  匈奴士兵早已被杀得胆寒战栗,当石勒命令下达,所有人都调转马头向北奔驰,他们急切地想要远离这群从地狱来的恶魔屠夫,离他们越远越好。

  战马疾奔,马蹄声如雷,六千余名匈奴和羯人骑兵很快便跑得干干净净,只留下一地血肉模糊的尸体。

  数千匈奴骑兵沿着山体边缘的西南道一路向雕阴县城方向疾奔,这时他们已经顾不上是否会惊动数里外的汉军大营,也不管前方是否会有伏兵,每个人都失魂落魄,只管逃命。

  就在他们刚刚奔出数里,他们忽然停住了,前方道路上横着数十根粗壮的大树,拦住了去路,石勒万分惊讶,他们来时一路平坦,哪里有些大树拦路。

  “不好!”他忽然反应过来,汉军一定有伏击。

  但已经晚了,只听头顶上传来一阵梆子响,左侧的山坡上出现了万余名汉军弓弩手,一起张弓举弩,向山下的匈奴骑兵放箭,万支箭矢如疾风暴雨,密集地射向山脚下的匈奴和羯人骑兵。

  骑兵们措不及防,纷纷落马,惨叫声响彻原野,骑兵们乱成一团,而头戴银盔,身披金色大氅的石勒是汉军射击的重点,瞬间,他连人带马被射成刺猬一般,轰然倒下,只两轮弩箭伏击后,骑兵便死伤过半。

  西南道左面是延绵的丘陵低山,右边是一条宽约五六丈的人工河渠,从北面的雕水引水而来,又从这条河渠分出无数支渠,流向盆地内的农田,形成一片完整的灌溉体系。

  在人工河渠的东面则是一片密林,密林呈长条型,宽只有百余丈,长却有十余里,这片密林曾是盆地森林的一部分,当盆地变成良田,这片密林也就成为最后的幸存,成为挖掘河渠人们的遮阴避雨之所。

  而现在,这片长条型的密林却成了匈奴士兵们的逃命避难之所,数千幸存的士兵纵马跳入河渠内,所幸是冬季,河渠内的水很浅,除了少部分被射死在河渠内,其余士兵都纵马上了对岸。

  但噩运却是一个接着一个,数千士兵刚刚冲上对岸,对面的森林内同样传来一声梆子响,数千支箭从四面八方射向这群走头无路的匈奴骑兵,匈奴骑兵惨叫落马,战马中箭,只奔跑几步便一头栽进河水中。

  密林中的箭只射了一轮,数千汉军长矛兵从密林中冲出,锐利的长矛刺向岸边的匈奴骑兵,他们毫不留情,就连很多下跪投降的匈奴士兵,也被无情地刺死,人马尸体都被挑入河中,除了不到两百骑兵在一名千夫长率领下沿着河渠向北突围成功外,其余六千余匈奴士兵被两万汉军伏兵全歼。

  两万汉军迅速撤回了大营,西南官道上、小河中、密林旁的岸边到处是被杀戮的匈奴人和羯人骑兵的尸体,一群群乌鸦在天空盘旋,兴奋地扑下来。

  事后,这些尸体全部被抛入河渠中,这段十余里长河渠也随之废弃了,成了匈奴人的坟墓,当地人又在密林的另一边重新挖掘了一条新的灌溉河渠

  石勒军队被汉军全歼的消息传到了雕阴县,呼厨泉被惊得目瞪口呆,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,刘璟怎么可能让他们顺利去午亭关救人,而且他们兵力由此被分散,刘璟便抓住这个机会,将他们聚而歼之。

  呼厨泉心中万分懊悔,他真不该做出这个愚蠢的决定,石勒是要去救儿子,所以他不计后果,而自己非但不阻止他,还居然再给了他五千军队,天真地以为他们能攻下午亭关,放出刘去卑的军队,他真的太愚蠢了。

  整整一夜,呼厨泉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反省,他已经明白自己的软肋所在,他身边没有一个足智多谋的军师辅佐,才使他昏招迭出。

  从一开始决定南下,他们便犯下了战略性的错误,导致他们后来越来越被动,最终吞下了今天的苦果,但凡他身边有一个才智出众的谋士,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。

  天快亮时,呼厨泉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,他双眼通红,嘶哑着声音对等候在外面的侍卫们道:“去传我的命令,死守城池,不准再轻举妄动!”

  呼厨泉终于想通了一点,虽然刘璟的目的是要把他拖在洛川道上,但如果他仓促北撤,却会死得更惨,北面有五万汉军主力堵截,南面有刘璟亲率五万大军追击,有十万大军前后夹击,而他只剩下两万余人,最后就会像石勒一样,被乱箭射成刺猬。

  与其全军覆没,还不如等待刘豹的救援军队,或许那时他还能有一线生机

  并州西河郡,这里位于吕梁山以西,是并州与关内最近的一郡,只有一条黄河相隔,西河郡以湫水为界,湫水以北属于匈奴人的地盘,而湫水以南则是由汉人控制。

  几十年,双方一直保持着这个默契,湫水以南汉人大量聚集,以离石县为中心,分布着大片农田,而

  湫水以北却是人口稀少,原野荒凉,虽然也有少量从事农业的匈奴人,但更多却是游牧民族的牧场。

  这天上午,在湫水入黄河的河口处,出现了无数的匈奴军队,声势浩大,一眼望不见边际,河边堆满了大大小小数千只羊皮筏子,匈奴军队准备从这里渡过黄河。

  湫水河口是渡黄河的理想之地,汉朝时这里有一个渡口,但现在已荒废,这一段水流平缓,河道也不宽,河面下没有暗流漩涡,极为适合皮筏渡黄河,匈奴人每次渡黄河,都是选择这里。

  黄河边上,数十名匈奴将领簇拥着一名四十余岁的匈奴军首领,此人头戴金盔,身披金甲,皮肤微黑,目光如鹰一般注视着河面上的数十只羊皮筏子。

  他便是匈奴左贤王刘豹,刘豹是刘去卑胞弟,兄弟二人一东一西,控制着中原的北方之地,这次刘豹之所以答应出兵,其实并不呼厨泉的请求,而他兄长刘去卑的要求,当然,也是刘豹自己对局势的判断。

  刘璟势力进入关陇,不仅是威胁刘去卑的利益,一旦汉军东进并州,必然也会威胁到他刘豹的切身利益,就在去年,汉军趁并州空虚之际,轻易夺取了太原,尽管事后刘璟退出了并州,但他的举动却让刘豹看到了未来的危险。

  也正是基于这个考虑,刘豹才毅然决定趁汉军力量还未壮大之机,配合刘去卑彻底击败汉军,将刘璟势力彻底赶出关陇。

  只是刘豹还是有点担忧曹军,曹军在太原集结了十万兵力,尽管曹操给他的解释是,保持中立,维护并州稳定,但在鼠雀谷伏击汉军使者一战中,曹操却出兵保护了汉军使者,这便给刘豹的心中蒙上一层阴影,不过这件事是他理亏,匈奴军擅自越境,没有事先通告曹操,所以双方都对此事保持沉默。

  虽说如此,但刘豹还是认定曹操是一个极为阴险之人,就算他出兵协助刘璟,也只是做做样子,对曹操而言,刘璟才是他最大的协议,而不是匈奴,能借匈奴之手铲除刘璟这个劲敌,曹操何乐而不为?

  刘豹相信自己的判断,不过他也是谨慎之人,他并没有将全部八万军队都带去高奴,而是留下了三万军队,让长子刘罗统帅,他自己亲率五万大军,准备渡河去高奴,配合呼厨泉的大军,迎战汉军主力。

  这里面就有了一个问题,刘豹并没有了解到真实的情报,他不知道刘去卑已被困死在直道,也不知道呼厨泉在洛川道遭遇重挫,他接到道呼厨泉送来的快信,只是说,汉军主力终于被引到高奴城,让他按照原计划出兵,配合匈奴主力迎战汉军,这就是匈奴内部的尔虞我诈之处,呼厨泉很清楚,如果对刘豹说了实话,刘豹就不会再出兵了。

  刘豹做梦也想不到,短短一个月的时间,匈奴大军便已经沦落到即将灭亡的程度。

  这时,一名将领骑马飞驰而来,躬身对刘豹禀报:“启禀贤王,试验完毕,河水可以渡河!”

  刘豹点点头,厉声令道:“传令全军渡河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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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877章 高明的抉择

  汉军和匈奴大军在雕阴县的对峙依然在继续,这时刘璟已经得到了灵州的消息,灵州被攻克是意料之中,不过让刘璟感到兴奋的是,廖化在攻克灵州县后,发现并成功保住了原羌王阿缓耗时二十年积攒下来的五万斤黄金。

  确认是黄金而不是赤金,这些黄金已经运进了萧关,正在向长安进发,这个结果让刘璟极为满意,这五万斤黄金再加上他们自己库存的十万斤黄金,以这些黄金为基础,他便可以从货币上慢慢控制住天下。

  大帐内,刘璟正和出使归来的司马懿讨论并州情况,早在司马懿和曹操达成一致后,便用加急快信的方式,将谈判结果送到了关中,现在他们不再多说谈判之事,而是在谈论并州的情况,司马懿在回来时特地在并州南部绕了一圈,了解并州的风土人情,并拜访了并州的几大士族。

  “殿下,并州的富庶真是出乎我的意料,尤其并州南部五郡,人口密集,土地肥沃,水源充足,麦稻一年两熟,这几年年年大丰收,我现在才明白,曹操为何如此看重太原,并州的粮食是他实力恢复的根本保证啊!”

  司马懿很感概,也对汉军将来夺取并州报以巨大的期待,刘璟点了点头笑道:“并州有太行山为屏障,没有受到黄巾之乱的冲击,尽管并州也发生一些战争,但这些战争主要发生在太原以北,基本上没有波及到并州南部,所以几十年来,并州南部才能保持稳定,人口滋生,多余的人口会向关中迁徙,将来我们夺取并州后,我就打算从并州移民到关内,给予他们赋税上的实惠,让关中和灵州一带重新发展起来。”

  司马懿也知道刘璟从很多并州移民口中了解到了并州的情况,他沉吟片刻又问道:“殿下打算什么时候进攻并州,赢得这次匈奴大战之后吗?”

  刘璟摇了摇头,“这次汉匈大战结束后,我们就要着手迁都,正式将都城转移到长安,这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,然后休养一段时间后,就要开始准备合肥之战了。”

  司马懿默默点头,他心中有些遗憾,他希望刘璟能先攻下并州,削弱曹操的粮食产地,不过他也知道合肥之战对整个战局事关重大,攻下合肥,可北控中原,南制江东,既完成了对曹操的包围,同时也可以干涉江东内战,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,若不是因为迁都引发了汉匈之战,合肥之战早就该爆发了。”

  司马懿不再提并州,他话题一转,笑道:“那殿下准备怎么对付匈奴,是趁机彻底灭了匈奴,还是留下一个弱势匈奴?”

  刘璟微微一笑,“你是军师,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。”

  司马懿知道刘璟必已有定计,便笑道:“不如我们在手掌上各写上关键答案,然后对比一下。”

  “有趣的主意!”

  刘璟欣然答应,两人各背过身,在手上写上了答案,两人转身,刘璟笑道:“我要先看仲达所写。”

  司马懿张开手掌,只见手掌上写着两个字‘鲜卑’,刘璟哑然失笑,“知我者,仲达也!”

  他也张开自己手掌,他的手掌上也同样写着‘鲜卑’两个字,两人对望一眼,一起大笑起来。

  留下一个弱势的匈奴,按照草原法则,他就无法南顾中原,而是要转身对付与它势均力敌的鲜卑,否则灭掉匈奴,只会白白便宜鲜卑,使鲜卑迅速成为草原强敌,汉军统一天下后需要休养生息,积蓄力量,然后才能彻底平定北方之患,这需要时间,而这期间匈奴和鲜卑的对峙,正好给汉军赢得了宝贵的时间。

  刘璟随即对司马懿笑道:“仲达请安坐,看我如何安排匈奴后事。”

  司马懿心中不解,但他也不多问,只静静坐在一旁,刘璟随即对侍卫令道:“去把达曼带来!”

  不多时,几名侍卫将光头达曼带了进来,达曼被困鹿鸣谷后,并没有像刘去卑那样拼命攻城突围,而是选择了投降,他命手下数千军队放下武器,袒露上身,到鹿鸣关前跪地求饶,恳求刘璟受降。

  达曼和刘去卑不一样,刘璟绝不会接受刘去卑的投降,必须要见到他的人头,而达曼对于刘璟而言,却有着重要的政治价值,他便接受了达曼的投降。

  达曼被领进大帐,跪下磕头道:“拜见汉王殿下!”

  刘璟摆摆手笑道:“逐日王不必多礼,请坐!”

  达曼听刘璟叫自己逐日王,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希望,达曼其实并不愚蠢,只是他追逐声色,放荡不羁,所以一直被呼厨泉视为纨绔子弟,最多让他去出使,或者随军参谋等等。

  但实际上,达曼也有一定的头脑,他果断下令投降,并向刘璟卑躬屈膝,这才保住了性命,对于一向重视名誉的匈奴贵族,就很难做到一点。

  刘璟又道:“这次大战之后,我认为匈奴应该发生一些变化了,呼厨泉不适合再做匈奴之主,我希望匈奴能换一个单于,与我汉军相邻为善的单于。”

  达曼叹了口气道:“这次匈奴损失如此惨重,完全是呼厨泉的责任,就算殿下不提,匈奴内部也会反对他再为单于,他本身地位就不稳,这一次我父亲不会再支持他,他只能倒台。”

  刘璟点点头,“你父亲云丹是匈奴的第二号人物,资历极老,深有智慧,我愿支持他为匈奴新主。”达曼连忙起身行礼,“多谢殿下厚爱,但父亲身体一向不好,年纪又大,恐怕没有精力为匈奴之主,当年匈奴各部族都推荐他为新单于,却被父亲婉拒了,才有呼厨泉的登位。”

  刘璟微微笑了起来,“如果你父亲不愿意,那就由你来出任单于之位,如何?”

  这才是刘璟要说的重点,他将达曼留下,就是看中了达曼,让他来出任匈奴单于,此人乃是平庸之辈,贪图享受,又无雄心大志,有他为匈奴单于,北方边疆也就无忧了。

  达曼一下子愣住了,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,他怎么会有机会成为匈奴单于,有刘去卑和刘豹在,怎么也轮不到他,他疑惑地向刘璟望去,见刘璟的目光分明不是开玩笑,极为严肃认真。

  这一刻,达曼内心的权力欲望忽然熊熊燃烧起来,为什么自己不行,他父亲是匈奴的实力派人物,他又是父亲的独子,匈奴只论实力说话,他完全可以继承单于之位,何况又有刘璟的支持。

  达曼忽然明白了,他再次跪下举手道:“感谢殿下对我的看重,我达曼在此发誓,我若为匈奴单于,我一定会和殿下和睦相处,匈奴军队永不南犯,若背叛此誓,天诛地灭!”

  刘璟缓缓点头,他盯着达曼森然道:“以这次大战后,我所确定的边界为准,我不准匈奴军队南犯一步,否则我将联合鲜卑,灭了整个匈奴,你明白吗?”

  达曼擦一下额头上的汗,点了点头,“我会记住!”

  刘璟命人将达曼带下去,他回头望向司马懿,淡淡一笑,问道:“如何?”

  司马懿向他竖起了大拇指,由衷地夸赞,“殿下高明!”

  一队斥候骑兵在一望无际的高原上疾奔,两边是大片草原,再远处便是茂密的森林,一直向南北延伸,和巍巍群山联成一体,就仿佛是群山系着的一件深绿色裙袍。

  但此时已是十月的最后一天,即将进入隆冬,再过几天,黄河就要开始结冰,然后便会迎来漫天的大雪,天气逐渐对匈奴人不利,汉匈大战也要进入最后的高潮,无论对汉军,还是对匈奴人,最后的五天将是决定命运的时刻。

  斥候骑兵队冲上一座低缓山岗,远处便看见了气势雄伟的汉军大营,为首屯长大喊一声,带领着众人向汉军大营冲去。

  汉军大营已经变成了板墙式的结构,板墙是用木头和泥土石块修筑,十分坚固,每隔五十步还修建一座哨塔,有哨兵在哨塔内警惕地望着远处。

  按照汉王刘璟的命令,汉军始终按兵不动,等待着时机到来,这个时机便是并州匈奴渡过黄河而至。

  这时,骑兵队奔至大营前,举起军牌大喊:“斥候营第八屯回营,有紧急军情要禀报主将!”

  营门开启,一名当值军官出来,验证了军牌,对众人道:“进营吧!”

  斥候进了大营,在巡逻哨兵的引领下沿着马道缓缓而行,一直来到大帐前,有巡哨上前去禀报,片刻,一名赵云的亲兵出来对斥候屯长道:“将军命进去禀报!”

  斥候屯长连忙跟着亲兵进了大营,大营内,众将领正坐在一起商议军情,赵云看见了斥候屯长进来,便对众人笑道:“大家听一听最新情报吧!”

  屯长上前单膝跪下禀报,“启禀赵将军,卑职率领弟兄们发现了并州匈奴主力!”

  众人顿时有了兴趣,大帐里立刻安静下来,大家都竖起耳朵听斥候的禀报,赵云又问道:“是在哪里发现并州主力?”

  “回禀将军,是在獐狸沟!”

  赵云立刻起身来到沙盘前,众人也纷纷围了上来,赵云凝视沙盘片刻,用木杆一指其中一条距离黄河不远的山坳道:“是在这里吗?”

  斥候屯长看了半晌,这才点点头,“就是这里!”

  旁边法正又补充问道:“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匈奴军队,他们在做什么?”

  “回禀军师,是昨天傍晚,卑职发现他们时,他们正在驻营。”

  “有多少军队,装备如何?”这又是庞德在问。

  “回禀庞将军,约有五万人左右,全部是骑兵,装备皮甲和长矛,不过和以前的匈奴骑兵不同,这支骑兵拥有盾牌,很多士兵的弓箭也和我们一样。”

  这在情理之中,并州匈奴长期呆在中原,虽然无法装备鱼鳞甲胄,但得到中原军队的盾牌和弓箭也极为容易,赵云点点头对众人道:“等曹操动手不知要到什么时候,我们也不能将获胜的希望寄托在曹操身上,我建议主动出击,第一步就是灭了呼厨泉的后勤大营。”

  马岱站出来抱歉道:“灭后勤大营的任务就交给卑职,我只须一个时辰就拔掉它!”

  赵云答应了马岱的请战,又笑道:“马将军,大营内的牛羊也可以为我们所用。”

  “卑职遵令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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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878章 并州匈奴

  呼厨泉的后勤大营一直汉军的监视之下,大营内只有四千匈奴士兵,没有单于的命令,他们不敢弃营而走,但也不敢赶着牛羊离开大营南下,那样他们必死无疑,他们就像被逼在墙角的羔羊,无助等待着被屠夫宰杀,或者主人来救他们。

  就在这时,他们得到了并州匈奴渡过黄河消息,军营内沸腾了,士兵们纷纷收拾行装,准备向东撤退,和左贤王的军队汇合。

  但就在这时,军营哨塔上的警报钟声敲响了,‘当!当!当!’有士兵奔跑大喊:“汉军从西面杀来了!”

  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感受到大地在颤抖,远处尘土飞扬,黑压压的汉军骑兵正向大营疾奔而来,匈奴大营内一阵大乱,士兵心慌意乱,纷纷上马奔出军营,这个时候,他们已经顾不上数十万头牛羊,只管自己的性命。

  但匈奴骑兵刚刚奔出不到三里,铺天盖地的箭矢便从侧面树林内疾射而来,匈奴骑兵纷纷惨叫中箭,紧接着鼓声如雷,无数汉军士兵从树林内冲出来。

  这时高奴县城中的汉军,他们得到赵云的消息,在张任的率领下,三千军队就埋伏在旁边的树林内,张任一马当先,大喊道:“兄弟们,雪耻之日就在今天,杀啊!”

  高奴守军被匈奴大军包围了数月之久,每个人的心中都憋足了怒火,这一刻,他们终于得到发泄,每个人都大喊着向匈奴骑兵冲来,尽管都是步兵,但他们作用是拦截敌军逃跑。

  长矛疾刺,战刀劈砍,匈奴骑兵心急如焚,拼死要杀出一条血路,而汉军士兵愤恨万分,死活不让他们突围,双方激战在一起。

  而就在这时,马岱率领一万汉军骑兵终于杀来了,马速疾快,瞬间便杀进了匈奴人的队伍中,将匈奴骑兵冲得七零八落,他们迅速包围,两支汉军汇合,截断了匈奴骑兵的退路

  剿灭匈奴后勤大营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,而迎战刘豹的军队才是汉军主力的重要任务,赵云率领五万大军一路向东而行,次日下午,他们终于在枣林镇外的旷野里遇到了刘豹的大军,赵云立刻喝令大军在旷野摆开阵型。

  五万汉军由三万骑兵和两万步兵组成,骑兵除了五千汉人骑兵外,其余两万五千人都是由汉军招募的乌桓人和羌人组成。

  这和马超带领的汉羌联军完全不是一回事,这些骑兵虽然是乌桓人和羌人,但他们却是真正的汉军编制,在细柳营接受了长达近三个月的严格训练。

  无论军纪、阵法、装备都完全和汉军一样,他们已脱胎换骨,加上他们自身的精湛骑术,他们便是一支最精锐的汉军骑兵,完全可以和匈奴骑兵抗衡。

  另外赵云还携带了一支秘密武器,那就是对付骑兵的杀器——蜂弩,一共有三千部,由九千名士兵操纵,但这九千人同时也是长矛步兵,他们可以随时投入战斗。

  “呜——”汉军吹响了号角,天空乌云密布,北方呼啸,号角声在低垂的乌云下格外苍凉。

  五万汉军在茫茫的旷野里布下了三翼大阵,庞德率一万骑兵为左翼,马岱率一万骑兵为右翼,冷苞率另外一万骑兵为后援,前锋是赵云亲率的一万长矛军方阵,在方阵背后却隐藏着三千部蜂弩,由张翼统帅。

  此时,刘豹大军在四里外也缓缓停了下来,同样地迅速列阵,刘豹已经从几名败兵口中大致了解到了目前的战局,他敏感地意识到,呼厨泉并没有对自己说实话,他隐藏了至关重要的几个信息。

  首先是他兄长刘去卑的军队被困在直道内已有十余天,一直无法脱身,其次便是呼厨泉落入了汉军的陷阱,被汉军拖在洛川道内,也同样难以脱身。

  就在这种情况下,呼厨泉却发金箭令,命令并州匈奴渡河西进,共同围剿抵达高奴县的汉军主力。

  汉军主力是抵达了高奴县,但呼厨泉的大军又在哪里?分明是哄骗自己来援救他,或者是他利用自己来引开汉军主力,刘豹心中恨极。

  但此时他却没有选择余地,他已经在面对汉军主力大军,可以说,他完全落入了呼厨泉的圈套。

  刘豹心中愤懑,大声喝令道:“传我的命令,大军列阵,准备出击!”

  这时,一名万夫长悄悄靠近刘豹,低声道:“汉军这种阵型似乎有点奇怪。”

  刘豹眼睛眯了起来,他也发现了,一般汉军都是弓弩手在前,步兵在后,两侧护卫骑兵,而在这里,两侧骑兵没有问题,但弓弩手呢?却没有了踪影。

  “卑职怀疑,军队中可能隐藏着什么?”

  刘豹凝视片刻,摇了摇头道:“不管他们隐藏着什么,我们都必须要面对。”

  万夫长立刻躬身道:“卑职愿率军为先锋,冲击敌军主阵!”

  “好!”

  刘豹当即令道:“你可率一万骑兵为先锋,冲击敌军中心步兵,我会安排军队敌住敌军两翼,希望你能给我砍下敌军帅旗。”

  “遵令!”

  万夫长回头大声喝令,这时匈奴军鼓声大作,‘咚!咚!咚!’鼓声震天动地,一支一万人的匈奴骑兵从队伍里冲出,他们不断催动战马,挥舞着战刀,气势奔腾如雷,大地颤抖,尘土弥漫,杀气冲天,向数里外的汉军步兵席卷而去,

  刘豹随即又对另外两名万夫长令道:”你们各率本部,给我顶住汉军的左右两翼,掩护萨达冲击敌军的中心。”

  两名万夫长接令而去,片刻,两支各一万人的匈奴骑兵从左右两边杀出,三支万人骑兵队呈品字型向汉军疾攻,刘豹紧张地注视着三万军队的冲击,这是他第一次派出这么数量的骑兵,希望他们不要让自己失望。

  赵云冷冷地注视着敌军奔来,当三支骑兵阵型已成,赵云立刻令道:“蜂弩变阵!”

  指挥台上令旗挥舞,红旗举起,绿旗挥出,前方的一万长矛步兵迅速后撤,露出了他们身后的三千部蜂弩车,五百部弩车为一排,一共列出了六排,阵线长达一里,正好覆盖住了前方的第一支万人骑兵队。

  这三千蜂弩车都是木牛之身,体积极大,做工坚实,他一方面是汉军的弩车,但它同时还有着另一个作用,那就是步兵障碍战车,这是汉人和游牧民族长期的作战中摸索出的战法,用战车为障碍,步兵在战车和游牧骑兵作战,使游牧骑兵无法发挥机动高速的优势,一直到隋朝杨素对阵突厥骑兵,才最终甩掉了战车障碍。

  而此时,这三千部木牛弩车推出,具有极大的迷惑作用,刘豹和匈奴将领们都被迷惑住了,他们这才恍然,原来隐藏在汉军队伍中的神秘武器,竟然就是几千辆战车。

  刘豹冷冷哼了一声,区区几千辆战车,也能挡住五万骑兵的冲击吗?刘豹觉得他不需要将五万骑兵全部投入战场,只投入三万骑兵足矣。

  但也有一些头脑清醒的大将发现战车摆放的阵型不太对,不是传统的圆圈型,而是列队成阵,这或许是汉军的一种秘密武器。

  一万匈奴骑兵先锋越来越近,冲进了五百步内,三千部蜂弩车都已经准备就绪,三十支铁弩矢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。

  一万骑兵冲进了三百步内,骑兵铺天盖地,就像一幅巨大的黑色地毯,在旷野里疾速移动,所有的骑兵都大喊起来,“杀啊!”

  一名哨兵奔至赵云面前高声道:“将军,敌军骑兵已进入射程内!”

  赵云凝视着铺天盖地杀来的匈奴骑兵,冷酷地下达了命令,“发射!”

  三千部蜂弩早已严阵以待,随着主将赵云的一声令下,发射蜂弩的令旗挥下,鼓声大作,一千部蜂弩骤然发射,三万支铁弩矢腾空而起,黑压压的一片,就仿佛饥饿的蝗虫,呼啸着向迎面驰来的匈奴骑兵群扑去。

  为首的万夫长发现了密集射来的弩矢,高声大喊:“是箭矢!”

  匈奴骑兵一向不喜欢用盾牌,因为盾牌会影响他们在马上的作战发挥,他用双层皮甲防御,坚固异常,在八十步外,普通的箭矢无法射穿他们身上的皮甲。

  但刘豹的军队长期生活在中原,受中原军队影响较大,再加上中原长年战争,大量的兵器早已失控,匈奴也得到了中原军队的轻盾,成为他们的固定装备。

  眼看密集的箭矢射来,不用首领下令,匈奴骑兵纷纷举起盾牌,盾牌加上皮甲,他们完全可以防御一般的弩矢,但匈奴骑兵做梦也想不到,今天他们面对的竟然不是普通弩矢,而是铁弩矢。

  铁弩矢头重脚轻,自身重量加上速度,使它在空中具有强大的冲击力和穿透力,只听见噼噼啪啪一阵密集声响,铁弩矢射穿了盾牌,也射穿了匈奴人两层皮甲,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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